第二日正午,江风呼啸,卷起层层浪花拍打着岸边礁石。陈庆之立于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台上,白色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,如同一面不屈的旗帜。他眯起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,审视着这片形如弯月的天然港湾。八万梁军步卒已按计划抵达,千艘战船整齐停泊在湾内,桅杆如林,帆影蔽空,在阳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"好一处天然屏障。"陈庆之轻声自语,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佩剑。剑鞘上斑驳的划痕见证了无数次生死搏杀,自洛阳一役后,这是他第一次率大军与北汉正面交锋,心中既兴奋又谨慎。七年前那场惨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铁骑冲阵,白袍染血,无数梁军儿郎倒在异乡的土地上。
"将军,拒马和大车已按计划布置完毕。"副将胡僧佑快步走来报告,打断了陈庆之的思绪。这位跟随他数年的大将脸上布满风霜,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。"弓弩手也已就位,只等汉军来攻。"
陈庆之点点头,目光扫过正在忙碌布阵的士兵们。却月阵——这个以步克骑的经典阵法,他已演练过无数次。大车相连形成弧形防线,拒马交错其间,弓弩手藏于阵后。一旦汉军铁骑冲锋,必将在这铜墙铁壁前撞得头破血流。
"胡将军,"陈庆之指向阵型左翼,"那里的拒马间距太宽,至少要再增加三排。刘璟的骑兵冲锋极快,不能给他们任何突破的机会。"
胡僧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,立刻会意:"末将这就去安排。"他转身欲走,又回头问道,"将军,若汉军不攻,我军该如何?"
陈庆之嘴角微扬:"刘璟此人自负,见我布下却月阵,必会想方设法破解。他若不来..."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,"我们就逼他来。"
"报——"一名斥候飞奔而来,单膝跪地,"汉王刘璟率五万骑兵已至三十里外!"
胡僧佑闻言,右手不自觉地按上刀柄。陈庆之却神色如常:"来得正好。"他转向胡僧佑,"传令全军戒备,但不可轻举妄动。刘璟此人诡计多端,必不会贸然进攻。"
这时,一艘小舟悄然靠岸。军师陆法和从船上跳下,身后几名士兵抬着几个沉重的木箱。
"军师回来了。"陈庆之迎上前去,眼中带着期待,"可有所获?"
陆法和神秘一笑,挥手示意士兵放下箱子。他凑到陈庆之耳边低语几句,陈庆之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。
"妙计!"陈庆之抚掌赞叹,声音中难掩兴奋,"若此计得成,刘璟必败无疑。"
他立刻招手唤来亲兵,"将这些东西分发给各营弓弩手,按军师之计行事。"
陆法和捋须微笑:"将军,此计若成,汉军铁骑将如无头苍蝇,不攻自破。"
陈庆之望向北方,那里是汉军即将到来的方向。"刘璟非等闲之辈,此战不可轻敌。"他沉声道,"传令各营,严阵以待!"
三十里外,汉军大营。
刘璟立于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,远眺回龙湾方向。虽相隔甚远,仍能隐约看见梁军战船的桅杆如林立于水面,如同一片移动的森林。五万铁骑已列阵完毕,战马不时发出嘶鸣,将士们摩拳擦掌,只等主帅一声令下。
"大王,飞羽斥候回来了。"亲兵上前禀报。
不一会儿,飞羽统领李檦风尘仆仆地赶来,单膝跪地:"禀大王,梁军果然在布置却月阵,汉水上有千艘战船护卫。"
刘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:"果然不出所料。陈庆之这是要以步克骑啊。"他想起历史上刘裕用此阵大破北魏铁骑的典故,心中暗自警惕。
"大王,"李檦犹豫片刻又道,"梁军阵前还搭建了几处高台,不知作何用途。"
刘璟眉头一皱:"高台?"他思索片刻,一时也想不通陈庆之的用意,便暂且放下,"传工兵营校尉来见。"
不多时,工兵营校尉王勇快步赶来。这个粗壮的汉子满脸风霜,手掌上布满老茧,一看就是常年与土木打交道的行家。
"王勇,本王命你即刻组织工匠,砍伐周边树木,赶制三十架投石机。"刘璟下令道,"明日午前必须完工。"
王勇抱拳领命而去。一旁的大将侯莫陈悦却满脸疑惑:"大王,两军对阵,直接杀过去便是,何必费时制造投石机?"
刘璟尚未回答,军师刘亮已轻笑出声:"侯莫将军,梁军占据地利,以拒马大车阻挡我军骑兵,阵中必埋伏大量弓弩手。若贸然冲锋..."他做了个万箭齐发的手势,"那画面可不太美妙。"
侯莫陈悦闻言,脸色顿时煞白,额头渗出冷汗。他虽勇猛,但想到骑兵冲锋时面对如雨箭矢的场景,也不禁胆寒。
李虎若有所思:"大王是想用投石机投掷巨石,打乱梁军阵型?"
"不错。"刘璟点头赞许,"梁军步卒虽有重盾防箭,却挡不住巨石碾压。更何况..."他指向回龙湾地形图,"此地狭窄,梁军密集布阵,正是投石机的绝佳靶子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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