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俭展开战报,眉头却未舒展:"贺拔将军已平定巴蜀,萧宝夤授首,萧纪被俘。"他环视在座诸位重臣,"但人事任命需汉王亲自定夺,尤其是五品以上官员。"
左仆射苏绰沉吟道:"巴蜀地险民富,易守难攻。当年昭烈帝据此而成帝业,不可不慎。"
"正是此理。"长孙俭点头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,"速派快马将战报送至新野,请汉王定夺。"
信使换马不换人,一路飞奔,终于在十日后抵达新野大营。当他跌跌撞撞冲入中军大帐时,铠甲上还带着沿途激起的尘土。
刘璟看完战报,朗声大笑,笑声震得帐内烛火摇曳:"好!贺拔兄弟果然不负所托!"他随即收敛笑容,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战报的边缘,"只是这巴蜀之地..."
"大王可是在忧心巴蜀治理?"军师刘亮适时出现,拱手问道。
刘璟将战报递给他:"亮弟且看。贺拔允处置得当,但巴蜀远离中枢,易成割据之势。当年先祖据蜀而成帝业,孤不得不防。"
刘亮仔细阅读战报,眼中闪过赞赏:"贺拔将军允文允武,实乃良才。不过..."他话锋一转,声音压低,"正因巴蜀险要,更需谨慎安排。一着不慎,恐成心腹之患。"
刘璟走到沙盘前,凝视着蜀地地形,手指在成都位置轻轻点了点:"二弟高昂性格鲁莽,不宜镇守;三弟杨忠在北庭防备草原;于谨老成持重,镇守陇西多年;独孤信新定河西未久;李虎我又需带在身边..."
刘亮捻须微笑,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:"大王,何不将巴蜀一分为三?"
"哦?"刘璟挑眉,示意他继续。
刘亮手指沙盘,在蜀地划出三个区域:"独孤信可任泸州刺史、南中都督,督南中诸军事;贺拔允升任镇西大将军,都督巴蜀诸军事,坐镇成都;高乾出任梁州刺史,都督益北诸军事。"
他稍作停顿,继续道:"至于于谨,可改任安西大都督,督河西三州;陇西都督由李贤接任。如此,各方制衡,无一人可坐大。"
刘璟眼中精光闪烁,拍了拍刘亮肩膀:"知我者,亮弟也!"他略一思索,补充道:"贺拔岳作战有功,升任卫将军,调回长安都督中军。如此,贺拔兄弟一在外,一在内,互相牵制。"
刘亮深深一揖,衣袍发出轻微的摩擦声:"汉王英明!此安排既论功行赏,又防微杜渐,可谓两全其美。"
刘璟望向帐外,夕阳将天空染成血色。他忽然想起一事,转身问道:"南中地区至今毫无反应,你怎么看?"
刘亮神色凝重,眉头紧锁:"梁国对南中一向放任自流,当地豪强自成一体。臣建议先稳固巴蜀,待时机成熟,再图南中。"他上前一步,声音更加低沉,"眼下我们还是要把目光放在陈庆之的八万梁军身上。"
刘璟点头称是,随即唤来书记官:"即刻起草诏令,按方才所议安排巴蜀人事。另,传令贺拔允,善待蜀中百姓,严格执行均田制,但有违令者,严惩不贷!萧纪荼毒巴蜀,交给当地百姓审判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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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幕降临,新野大营灯火通明。刘璟独坐帐中,凝视着摇曳的烛火,思绪万千。拿下巴蜀只是第一步,如何治理好这片土地,才是真正的考验。他想起那些分到土地的百姓的笑脸,又想起那些世家大族阴鸷的眼神,心中明白,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。
与此同时,成都城外三十里处的一处隐秘山庄内,几名未被抓获的梁国余党正在密谋。烛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,扭曲地投射在墙上。
"汉军势大,不可力敌。"为首的男子面容阴鸷,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,"不过,他们想在蜀地站稳脚跟,没那么容易..."
另一人低声道,声音如同毒蛇吐信:"已经联系了南中几个大族,他们对汉国的均田制极为不满。尤其是爨家,世代积累的田产若被均分,损失难以计数。"
"好!"为首者眼中闪过狠毒的光芒,"等汉军主力离开,就是我们反攻之时!告诉爨家,只要他们起兵,我们里应外合,夺回成都后,他们的田产不仅悉数奉还,还可分得更多!"
夜风呜咽,卷起山庄外的落叶,仿佛预示着平静表面下的暗流涌动。远处,成都城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,城墙上汉军的旗帜依然高高飘扬,却不知风暴正在酝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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