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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4章 战争的终局(1/2)

    暴雨如注,仿佛天河倾泻。

    鸡鸣山已成了一座孤岛,浑浊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涌来,拍打着山体,卷走一切可以卷走的东西。汉军退兵后,陈庆之站在半山腰的一块凸起岩石上,雨水顺着他的铁甲流淌,在脚下汇成小溪。他的白袍早已被泥水染成土黄色,紧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他瘦削却坚韧的身形。

    山下,漂浮着无数尸体。

    有战马,肚皮鼓胀得像皮囊;有辎重车,轮子还在无力地转动;更多的是梁军士兵。他们有的仰面朝天,眼睛还睁着,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;有的蜷缩成一团,像婴儿般抱紧自己;还有的手脚张开,随波逐流,像在跳一支诡异的死亡之舞。

    陈庆之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,却感觉不到疼痛。几个时辰前,他们还是八万雄师,旌旗蔽空;如今,洪水退去后留下的只有死亡和绝望。

    "三万人..."陈庆之喃喃自语,声音淹没在雨声中。这个数字在他脑海中盘旋,像一把钝刀,一点点剜着他的心。他想起那些年轻的面孔——有的可能刚娶妻生子,有的或许家中还有老母倚门而望。而现在,他们都成了洪水中的一缕亡魂。

    "将军!将军!"

    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。陈庆之没有回头,他知道是谁来了——黄法氍的大嗓门,胡僧佑沉重的脚步声,还有柳仲礼那特有的、带着建康口音的呼喊。这些跟随他多年的将领,如今也都成了落汤鸡。

    "将军!"柳仲礼第一个冲到陈庆之身边,满身泥水,脸上还有一道血痕,"我们抓到那个狗头军师了!就是他祈的雨,现在洪水淹了我们自己!"

    黄法氍和胡僧佑押着陆法和走上前来。这位平日仙风道骨的道士此刻狼狈不堪,道袍破烂,发髻散乱,但奇怪的是,他脸上依然挂着那种超然的微笑,仿佛眼前这场人间惨剧与他无关。

    "请将军杀了他!为兄弟们报仇!"柳仲礼拔出佩剑,剑尖直指陆法和咽喉,只需轻轻一送,就能结束这个"祸首"的性命。

    陈庆之缓缓转身,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流下,像眼泪一样。他看了看愤怒的将领们,又看了看平静的陆法和,心中一片清明。三日前,当汉军斥候开始遮蔽义阳十里,靠近的一律射杀时,他就应该想到——刘璟早已察觉他们的计划。

    "够了。"陈庆之声音低沉,却不容置疑,"此事与军师无关。"

    胡僧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,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眼中布满血丝:"将军!三日前明明是他——"

    "是我们自己疏忽。"陈庆之打断他,声音疲惫却坚定,"汉军改道淮水,引水倒灌鸡鸣山。这场灾难,是刘璟的计谋,不是陆军师的法术。"

    陆法和微微颔首,眼中闪过一丝赞赏。这个道士从始至终一言不发,似乎早已料到陈庆之会看穿真相。

    "陆军师跟我进帐。"陈庆之简短地说,目光扫过众将,"其他人,在外面等着。"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军帐内,雨水从篷布缝隙渗入,在地上积成小水洼。陈庆之摘下头盔,露出苍白的面容和深陷的眼窝。他每一次闭眼,都会看到那些被洪水吞噬的士兵绝望的眼神。

    陆法和站在帐中央,依然一言不发,只是微笑地看着他,那种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。

    "军师,"陈庆之开口,声音沙哑如磨砂,"事已至此,可有对策?"

    陆法和轻轻拂去衣袖上的水珠,淡淡说出两个字:"投降。"

    帐外立刻炸开了锅。

    "什么?!"胡僧佑第一个冲进来,铁塔般的身躯几乎撞倒了帐篷,"臭道士,你再说一遍!"他一把掐住陆法和的脖子,将瘦弱的道士提离地面,青筋暴起的手臂显示出他此刻的暴怒。

    陆法和面色涨红,却依然不语,眼中甚至带着几分怜悯,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。

    "放开他!"陈庆之厉声喝道,一掌拍在案几上,震得水碗翻倒。

    胡僧佑不甘心地松开手,陆法和跌坐在地,咳嗽了几声,却还是那副超然物外的表情,仿佛生死早已看淡。

    "将军,我们还能战!"黄法氍拍着胸脯进来,这个年轻将领眼中还燃烧着不屈的火焰,"山下的洪水正在退去,我们还有五万将士,完全可以——"

    "可以什么?"陈庆之打断他,声音陡然提高,"徒步涉水去攻打义阳城?还是等刘璟的铁骑来收割我们的性命?"

    柳仲礼上前一步,这个出身建康贵族的将领即使满身泥污也保持着优雅姿态:"将军,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,也不能投降啊!我们梁军何时向北方蛮子低过头?"

    陈庆之被几人吵得头疼欲裂。他何尝不想战?但现实摆在眼前——粮草尽没,兵器锈蚀,将士疲惫不堪...

    陆法和缓缓站起,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道袍:"诸位将军若不死心,不如...三日后再议?"

    "三日?"胡僧佑冷笑,"三日能有什么不同?汉军会自己退兵吗?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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