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璟手持金刀,立于五万汉骑之前。他今日一反常态,没有采用骑兵惯用的锋矢阵,而是摆出了厚重严密的步兵方阵。铁甲骑兵整齐排列,宛如一堵移动的城墙,在朝阳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。
"大王,为何不用锋矢阵?"刘桃枝不解地问,这位亲卫跟随刘璟多年,从未见过如此布阵。
刘璟目光如炬,望向远处梁军的却月阵:"陈庆之的却月阵专克骑兵冲锋。锋矢阵虽凌厉,但冲入却月阵中,必遭围歼。"他嘴角微微上扬,"今日,我要让他也猜不透我的心思。"
说罢,刘璟挥手示意:"桃枝,去请陈庆之阵前一叙。"
刘桃枝领命而去。不多时,梁军阵中一阵骚动。副将胡僧佑和黄法氍正极力劝阻陈庆之。
"将军不可!"胡僧佑抓住陈庆之的马缰,"刘璟狡诈多端,恐有诈!"
黄法氍也急切道:"将军身系三军安危,岂可轻出?"
陈庆之淡然一笑,苍白的面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瘦。他轻轻拨开胡僧佑的手:"无妨。汉王英雄,不会暗箭伤人。"他整了整素白战袍,"况且,我也正想会会这位老朋友。"
看着陈庆之策马而出的背影,胡僧佑忧心忡忡地对黄法氍低语:"将军太过君子之心。这乱世之中,哪有什么英雄相惜?"
阵前,刘璟见陈庆之单骑而来,转头对身旁的吴明彻道:"明彻,随我一同前去。"
吴明彻闻言一震,眼中闪过复杂情绪。七年了,自从离开梁国投奔汉王,他再未见过那位如师如父的陈庆之。
两方在相距二十步处停下。吴明彻看着对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——陈庆之比七年前更加消瘦,但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如昔,仿佛能看透人心。
"陈公..."吴明彻声音微颤,"您...过得还好吗?"
陈庆之目光柔和下来,嘴角泛起一丝温暖的笑意:"尚可。"他仔细打量着这位昔日的部下,"倒是明彻你,西征羌贼,北扫胡虏,做出一番事业来了。"
吴明彻喉头滚动,突然不知该说什么。七年征战,他已成为汉军大将,但此刻面对陈庆之,却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跟在白袍将军身后的年轻校尉。
"明彻你做得很好。"陈庆之的声音温和而坚定,"如此方不负男儿雄风。"他顿了顿,"好了,你先下去吧,我想与汉王单独谈谈。"
吴明彻看向刘璟,得到首肯后,恭敬地向二人行礼退下。阵前只剩两位英雄相对而立。
陈庆之拱手:"多谢汉王将明彻培育成材。"
刘璟大笑,金刀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弧光:"庆之兄不必如此,称我玄德即可。"
陈庆之也不矫情,直视刘璟双眼:"玄德已占巴蜀,尚不满足?非要夺我荆北?"
刘璟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话锋一转:"七年前,江南佛寺仅有四百余座。七年过去,江北寺庙近千,江南尚不可知也。"他目光灼灼,"萧衍佞佛,耗费民力,为祸百姓。庆之兄难道视而不见?"
陈庆之眉头微蹙,长叹一声:"陛下之事,非人臣所能言也。"
"民如水,君为舟,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。"刘璟声音陡然提高,"这个道理,庆之也不懂吗?"
陈庆之面色一白,仿佛被击中要害。他想起建康城外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,想起为修寺庙被强征的民夫...半晌,他低声道:"玄德教训的是。"
刘璟见陈庆之认错,眼中精光一闪,趁机道:"庆之兄既然知错,不妨退军,将荆北交与我治理。我必善待百姓,轻徭薄赋。"
陈庆之猛然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警觉。他立刻明白这是刘璟在乱他心智,随即正色道:"我自幼随侍陛下左右,受陛下厚恩。陛下命我收复江北,唯有拼死以报之!"他声音虽轻,却字字如铁。
刘璟凝视陈庆之良久,既敬佩他的忠诚,又感到深深的遗憾。最终,他拱手一礼:"既然如此,多说无益,战场见!"
陈庆之还礼:"还请玄德全力以赴!"
二人各自回阵。刘璟举起金刀,声如雷霆:"王勇,上投石机!"
工兵营校尉王勇立刻领命而出。三十架连夜打造的投石机被推至阵前,随着王勇一声令下,无数巨石呼啸着飞向梁军的却月阵。
"轰!轰!"巨石砸入阵中,木制的拒马和大车瞬间粉碎。陈庆之冷静下令:"全军后移三十步!"
训练有素的梁军迅速后撤,退出投石机射程。刘璟见状,嘴角微扬:"推进投石机,换火油弹!"
汉军工兵迅速行动,将投石机前移。新一轮攻击中,裹着油布、点燃火焰的石弹划破长空,如陨星般砸向梁军阵地。
"举盾!"梁军将领高声呼喊。
然而火油弹既沉重又炽热,许多盾牌被直接击穿。火油四溅,瞬间引燃士兵的衣甲。惨叫声此起彼伏,数千名梁军士兵转眼间变成火人,挣扎着倒地,很快化为焦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