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钦站在中军大帐前,看着陆续赶来的将领们。他们脸上还带着睡意,却掩不住眼中的疑惑——这么早召集众将,必有大事。
"诸位。"兰钦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他整夜未眠,眼中布满血丝,"刚收到急报,汉军骑兵已切断我军的粮道。"
帐内瞬间炸开了锅。
"什么?"大将章昭达拍案而起,案几上的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,"我们的粮草不是有三路护送吗?"
鲁悉达冷笑一声:"三路?怕是三路都喂了汉军的马!"他转向兰钦,眼中闪烁着怒火,"大帅,这仗还怎么打?"
监军周石珍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,尖细的嗓音刺破了嘈杂:"兰钦!你是怎么带的兵?让五万人把十万大军围了?"他颤抖的手指几乎戳到兰钦鼻尖,"我要立刻启奏陛下,参你一本!"
说完,这个身材瘦小的阉人转身就要往外冲,宽大的官袍在身后飘荡,活像只受惊的鹌鹑。
鲁悉达一个箭步挡在帐门前,高大的身躯像座铁塔:"周监军这么着急走?"他上下打量着周石珍,嘴角勾起一抹讥讽,"长得细皮嫩肉的,出了这个大营,怕是要被汉军将士'好好伺候'一番。"
周石珍闻言浑身一抖,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臀部,引得众将哄堂大笑。笑声中,兰钦却皱起了眉头——大敌当前,军心已乱。
"报——"斥候的喊声打断了帐内的喧闹。一名满身尘土的士兵冲了进来,单膝跪地,"禀大帅,汉军中军大营已探明,仅有不到三万人在此扎营,其余骑兵不知所踪!"
这消息像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,激起层层涟漪。章昭达眼中精光一闪:"大帅,这是天赐良机!汉军主力必在封锁我军退路。不如趁其大营空虚,拼死一搏!"
兰钦沉默不语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剑柄。刘璟的中军大营故意驻扎在十里外,还只留三万人?这太过明显,必是陷阱。但若说出来,恐怕会被视为怯战...
"大帅!"鲁悉达洪亮的声音震得帐顶的灰尘簌簌落下,"昔年楚霸王破釜沉舟,一战灭秦军三十万。今日我军数倍于敌,为何畏战不前?"
兰钦依旧沉默,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将领们的目光像刀子般刺在他背上,他能感觉到信任正在流失。
周石珍突然阴恻恻地开口:"兰将军这是将自己的儿子送出去了,所以准备拿我们来成就他舍身殉国的英名吗?"
这句话像惊雷般在帐内炸响。众将齐刷刷看向兰钦,眼中满是震惊和愤怒。
"什么?大帅把儿子送走了?"
"难怪一直不肯出战!"
"这是要我们送死,他自己当忠臣啊!"
七嘴八舌的指责声中,兰钦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。他确实在昨夜秘密派人护送兰京回襄阳求援,但不是为了什么"舍身殉国"的虚名,而是...作为一个父亲。
"够了!"兰钦一声暴喝,帐内顿时鸦雀无声。他深吸一口气,知道已无退路:"众将听令,立刻集结部队,进攻汉军大营!"
将领们鱼贯而出,各自去召集部队。兰钦独自站在帐前,望向南方——襄阳的方向。京儿应该已经安全了吧?想到这里,他心中涌起一丝慰藉。
"刘璟..."兰钦拔出佩剑,寒光映照着他坚毅的面容,"就让我们一决高下!"
十里外,汉军中军大营。
刘璟站在一处高岗上,晨风吹动他的猩红战袍。他望着远处梁军大营扬起的尘土,嘴角微微上扬。
"大王料事如神。"军师刘亮站在身侧,由衷赞叹,"兰钦果然沉不住气了。"
刘璟轻笑一声:"不是他沉不住气,是不得不动。十万大军的肚子,可比什么军令都管用。"
一名斥候飞奔而来:"报!梁军已倾巢而出,正向我军进发!"
刘璟点点头,转向身旁的传令兵:"传令侯莫陈悦、库狄干,按原计划行事。"又对另一名传令兵道,"命李虎、吴明彻各率七千五百骑护卫两翼。"
他的目光扫过正在列阵的步兵方阵,忽然停在一个身材瘦小的士兵身上。那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,手中的盾牌几乎和他一样高。
"那是谁家的孩子?"刘璟皱眉问道。
刘桃枝连忙回答:"回大王,是盛参军推荐过来的小子,名叫窦毅,刚满十四,死活要参军..."
刘璟摇摇头,却没有下令遣返。乱世之中,谁又不是提着脑袋过日子?他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,于是暗中记了下来。刘璟继续大步走向阵列前方,所过之处,士兵们自发挺直了腰板。
"鱼鳞阵!"刘璟一声令下,一万汉军骑兵下马列阵,动作整齐划一。他们取出长矛和盾牌,把宿铁刀背在身后,转眼间变成了一支精锐步兵。
十四岁的窦毅站在第一排,双手紧握盾牌。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,仿佛要撞断肋骨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