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将军..."身旁的亲兵欲言又止。
胡龙牙摆了摆手,示意他不必多言。那些残兵带回来的消息,他已经猜到了七八分。慕容绍宗那老狐狸,故意放他们回来,就是要让恐惧像瘟疫一样在城中蔓延。
议事厅内,烛火摇曳,映照出三张神色各异的脸。柳仲礼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,节奏急促而不安。他今年刚过二十三岁,面容清俊,是三人中最年轻的将领,也是唯一一个出身士族的军官。
"粮草只够十日了。"柳仲礼打破沉默,声音刻意压低,"再拖下去,将士们就要饿着肚子打仗了。"
成景俊猛地拍案而起,案几上的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。这位三十多岁的虬髯大汉是陈庆之的老部下,以勇猛着称。"柳将军这话什么意思?难道要我们向那些北虏投降不成?"
柳仲礼眼中闪过一丝不悦,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。"成将军,我并非此意。只是眼下形势..."
"形势怎么了?"成景俊打断他,"当年白袍将军带着七千人横扫中原时,形势不比现在艰难?我们梁军什么时候怕过!"
胡龙牙看着两人争执,心中暗自权衡。作为南阳城最高守将,他必须做出决断。多年的军旅生涯在他脸上刻下深深的痕迹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现在的梁军早已不是当年陈庆之率领的那支铁军了。
"够了。"胡龙牙沉声道,"此事关系重大,不是我们三人能决定的。来人,去请贺太守前来议事。"
柳仲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随即明白过来——胡龙牙这是要把责任推给文官。他心中冷笑:老狐狸,果然狡猾。但表面上,他只是微微颔首:"胡将军考虑周全。"
成景俊却不买账:"叫那酸儒来作甚?行军打仗的事,他懂什么!"
"成将军!"胡龙牙加重了语气,"贺太守毕竟是朝廷命官,此等大事,理应知会。"
贺琛来得比预想的快。这位南阳太守三十出头,十分英俊,一袭青衫显得与军营格格不入。他一进门就察觉到厅内凝重的气氛,心中立刻警铃大作。
"三位将军深夜相召,不知有何要事?"贺琛拱手行礼,目光在三人脸上逡巡。
柳仲礼率先开口,语气恭敬得近乎做作:"贺太守,实不相瞒,陛下派来的三万援军已在博望坡全军覆没。如今我们孤军困守,粮草将尽,特请太守前来共商对策。"
贺琛心中冷笑:平日里这些武夫何曾把我放在眼里?今日这般客气,必有蹊跷。他面上不显,只是微微皱眉:"竟有此事?不知几位将军有何打算?"
成景俊早已按捺不住,粗声道:"他二人想投降!贺太守,你给个痛快话,答应不答应?"
贺琛眼角跳了跳。这莽夫,说话如此直白,连转圜余地都不留。他不动声色地看向胡龙牙:"胡将军也是此意?"
胡龙牙清了清嗓子,避开贺琛探究的目光:"城中粮草将尽,百姓也跟着受苦...若能议和,化干戈为玉帛,未尝不是一条出路。"
贺琛心中飞速盘算。他知道,这几个武夫是想拉他下水,日后朝廷追究起来,好有个垫背的。但眼下形势确实危急...
"若真能保全将士性命,免百姓刀兵之苦..."贺琛沉吟道,"不如由我出城与慕容绍宗谈判?"
胡龙牙和柳仲礼对视一眼,眼中闪过喜色。"贺太守高义!"柳仲礼连忙道,"若能成功,全城百姓就有救了!"
只有成景俊脸色铁青,拳头攥得咯咯作响:"懦夫!都是懦夫!陈将军若在,岂容尔等如此辱没梁军威名!"说罢,他愤然离席,大步走出议事厅。
贺琛看着成景俊离去的背影,心中反而有了几分把握。这个莽夫虽然可恼,但至少证明军中还有不愿投降的力量...他暗自记下这点,或许日后有用。
次日清晨,南阳城东门缓缓打开。贺琛身着官服,单骑出城。晨雾中,他瘦削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。城墙上,胡龙牙和柳仲礼目送他远去,各怀心思。
"胡将军真相信那酸儒能谈成?"柳仲礼低声问。
胡龙牙眯起眼睛:"谈成谈不成,对我们都有利。成了,我们保全性命;不成,责任在他。"
柳仲礼心中暗叹:姜还是老的辣。
汉军大营旌旗招展,戒备森严。贺琛被带入中军大帐,见到了传说中的慕容绍宗。
"贺太守远道而来,有何指教?"慕容绍宗开门见山,语气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。
贺琛不卑不亢地行礼:"慕容将军用兵如神,在下佩服。今日特来议和,望两军化干戈为玉帛。"
慕容绍宗冷笑:"议和?梁军如今已是瓮中之鳖,有何资格议和?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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