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微颔首,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泰山的位置画了个圈,然后转向另一位谋士张岳。这位已过三十的参军捋着胡须道:"若宇文泰战败,我军是否该趁势进军洛阳,拿下河南?以大将军之威名,必能一举而定。"
"正当如此!"崔暹忍不住出言赞同,这位性情急躁的谋士激动得胡须直颤,"伪朝皇帝奸淫宗室女子,简直厚颜无耻!宇文护以臣殴君,更是骇人听闻!"他拍案而起,"此等朝廷必不能长久,我们应当立即出兵,分一杯羹!"
高澄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。他虽然年幼,却继承了父亲高欢对宇文泰的轻视。在他眼中,真正的威胁是贺拔岳的统帅才能。忽然,他注意到祖珽一直沉默不语,目光却时不时瞟向陈元康腰间的玉佩,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。
"孝征,"高澄突然开口,声音虽轻却让帐内瞬间安静下来,"你怎么看?"
祖珽正盘算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顺走那块上等玉佩,被点名时微微一怔。他眼珠一转,计上心来,故意打了个哈欠才慢悠悠地开口。
"大将军,"祖珽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衣袖,趁机又偷瞄了一眼那块诱人的玉佩,"在下以为,我军当出兵青徐,直捣贺拔岳老巢。"他故意停顿,看着高澄逐渐前倾的身体,知道自己抓住了这位少年将军的兴趣。
帐内顿时一静。高澄眼睛亮了起来,像发现了猎物的幼虎。
祖珽继续道,声音忽然变得铿锵有力:"宇文泰不过是一只小狗,贺拔岳却是猛虎。一旦猛虎占据中原..."他再次停顿,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,"我们再想渡河南征就难了。"
"说下去。"高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,身体已经完全前倾,双手撑在案几上。
"趁贺拔岳兵力尽在前线,后方空虚。我军应速攻齐、青、光三州。"祖珽手指在地图上划过,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不知从哪里蹭来的污渍,"如此,即便他拿下中原,我军仍有回旋余地。况且..."他忽然压低声音,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,"贺拔岳若知老家被端,必会分兵回援,宇文泰那边压力自然减轻。咱们既得了地盘,又卖了人情,一箭双雕啊!"
高澄猛地拍案,震得茶杯里的水溅了出来:"妙!孝征此策,正合我意!"他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锐利,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,"传令下去,七日后渡河攻齐州!"他顿了顿继续说,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:"给宇文泰那小狗写封信,就说我要助他一臂之力!"
议事散去,张岳一把拉住准备溜走的祖珽。"孝征,借一步说话。"他压低声音,眼中满是疑虑。
两人走到一处僻静角落。张岳环顾四周,确定无人偷听后质问道:"为何劝高澄小儿攻贺拔岳?宇文泰才是我们的大敌!"
祖珽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,手指不经意地摆弄着刚顺来的钱袋——不知何时已从张岳腰间到了他袖中。"不是我劝他,是他自己就想这么干。"他打了个哈欠,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,"我不过是把他想的说出来罢了。"
张岳皱眉,眉毛几乎拧成一团:"你对中原局势究竟怎么看?别跟我打马虎眼!"
"若我们不插手,"祖珽突然正色,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从轻浮变得深沉,"贺拔岳必胜无疑。届时不仅高欢无法南下,汉王也难以出关。"他凑近张岳耳边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"除掉贺拔岳,中原才能重新洗牌。宇文泰那老狐狸,自有汉王去对付。"
张岳心头一震。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放荡不羁的同僚,忽然觉得有些看不透。"你..."他欲言又止。
祖珽已经直起身,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。"对了,"他回头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容,"今晚我去城南李寡妇家喝酒,莫要寻我。"说完哼着小曲转身离去,宽大的袖袍随风飘动,活像个浪荡子。
张岳下意识摸向腰间,发现钱袋已不翼而飞。他摇头苦笑,心中却升起一丝不安。祖珽此人,看似荒唐,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提出致命一击的策略。他究竟是真心为汉王谋划,还是另有所图?
而此时的祖珽,哼着淫词艳曲走在黎阳城的街道上,左手抛接着张岳的钱袋,右手摩挲着袖中另一件"战利品"——陈元康的那块玉佩不知何时已落入他手中。月光下,他脸上的轻浮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索。
"李寡妇家的酒...还是王寡妇家的琴呢?"他自言自语,眼中却闪过一丝与轻浮外表不符的深思。天下大势如棋局,而他,早已看透了几步之后的走法。袖中的玉佩触感冰凉,就像他此刻冷静算计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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