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添煤!让缸里的汽再足些,这铁锚爪得再锻三遍才够硬!"
随着煤块投入炉膛,飞轮转得更快了些,轮缘的弧线也更亮了,像是在给铁锤头积攒着更猛的力道。
西侧的蒸汽鼓风机更显精巧,红松基座上卧着风箱,风箱的活塞连杆尾部曲柄连杆机构接在廉司南机的横梁上。
蒸汽机活塞上下动时,曲柄旋转,带着风箱活塞杆前后抽拉,风箱便呼哧、呼哧地鼓风。
气流通过铁皮管道灌进铁匠炉,炉火顿时窜起尺许高,把炉膛里的铁坯烧得通红,像块发光的赤玉。
工匠们各司其职:
东南角的铁砧旁,四个铁匠围着烧红的铁条忙碌,
一人用长钳夹着铁条翻转,一人抡着小锤定形,
铁条在锤下渐渐变成寸半长的船钉,丢进冷水桶里滋啦冒白烟,瞬间凝出一层白霜;
西北角,两个工匠正打磨铁锚,五尺长的锚爪张开如兽爪,一人用锉刀修磨边角,一人用麻线丈量四爪平衡,锚身的铁箍被炭火烤得发亮;
墙根下,几个学徒在锻打滑轮,把寸厚的铁板剪成三寸圆片,中间钻二寸孔,再套上硬木轴,动作麻利得很。
袁可立走到蒸汽锻锤旁,看着铁锤头把铁坯砸成薄片,震得脚下的地板都在颤:
"沈将军,这铁家伙一锤下去,抵得上多少铁匠?"
沈有容指着锤头笑道:
"这锤头足有三十斤,一炷香能砸六百下,抵得上八个壮汉轮班抡锤。”
“从前打一副五尺铁锚,八个铁匠得忙一天,现在这机器两个时辰便成,还打得更匀实。”
“您看那锚爪,机器压出来的,承重比手工的多两成。"
袁可立点了点头,又看向地上成堆的船钉、铁箍,转头问李国助:
"这些铁件,炮艇与漕船能用一样的?"
李国助捡起一枚船钉:
"先生请看,这寸半长的船钉,炮艇钉甲板用,漕船钉舱板也用,超过八成能通用。”
“还有这铁箍,炮艇的龙骨用五寸宽的,漕船的桅杆用四寸宽的,只是宽窄不同,锻打的法子一样,模具都能共用。"
他又指向滑轮,
"这三寸滑轮,炮艇吊火炮用,漕船吊粮食也用,除了绳子粗细不同,滑轮本身没差。"
"木头件通用的少,铁件倒能共用,”
袁可立抚须笑道,
“这般一来,造船速度不快也难——"
他突然转向徐光启,
“子先兄,你说是吗?”
徐光启却没回话,目光早被那台蒸汽鼓风机吸住了。
他蹲在风箱旁,手指跟着活塞杆的运动轨迹轻点,眉头微蹙:
"这风箱……有些古怪。"
他突然扭头问旁边添炭的老工匠,
"这风箱上面的杆件是做什么用的?看着倒像是——在跟着活塞动?"
原来在风箱活塞杆上方,有一根与之平行的杆件,通过带销轴的铰接点与风箱活塞杆相连,形成可传递力与运动的杠杆式联动结构。
当风箱活塞杆被蒸汽机的曲柄飞轮带着前后往复直线运动时,会通过铰接点的相对转动,对上方平行杆件产生推拉作用,进而带动该杆件随活塞杆同步做往复直线运动,实现两者的联动。
这般联动似乎使鼓进炉膛的风也比寻常风箱强劲了许多,连带着炉火都比别处亮了三分。
"先生好眼力!”老工匠闻言抬头,“这是上个月才改的,说是能让风更顺。”
"是谁改的?"徐光启急问。
老工匠往角落一指:"喏,就是那个叫薄珏的小子,在那边锉铁锚呢。"
徐光启连忙让人去叫薄珏。
不多时,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快步走来,粗布短褂上沾着铁屑,手里还攥着把锉刀,见了众人连忙拱手:
"小子薄珏,见过各位大人。"
徐光启指着风箱上多出来的杆件:"这杆件是你加的?"
薄珏忙点头:“正是小人加的。”
“你为何要加它?”徐光启追问。
“为了让风箱送风更稳定,”
薄珏脸微红,从怀里掏出张草图,
"小人见风箱抽气时,总有股风往回倒,便给风箱加了个可以跟着活塞杆前后移动的阀门,我叫它滑阀。”
“这个杆件就是滑阀杆,滑阀在滑阀杆的带动下与风箱活塞杆一起做往复运动。”
他指着草图道,
“先生请看,这是滑阀式,下面中间这个是风箱的进风口,两侧是出风口。”
“活塞杆外拉时,联动滑阀内移,中央进气口通,外侧出风口鼓风,内侧出风口封闭;”
“活塞杆内推时,联动滑阀外移,中央进气口通,内侧出风口鼓风,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