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弘济小友,”
袁可立指尖点在奴儿干都司舆图上宁古塔与阿勒楚喀的标记处,目光沉静,
“你可知宁古塔城和阿勒楚喀要塞,筑的是否坚固?”
“根据双城卫去年年底送来的情报——”
李国助语气肯定,
“宁古塔城墙是夯土的,还在筑,估计不太可能包砖,阿勒楚喀要塞主要是木石混筑。”
他轻摇了摇头,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以为然,
“他们人手毕竟有限,这两年又一直跟明军在辽东拉锯,”
“野猪皮再重视,也不可能抽调太多人手去筑城,”
“筑城技术也差的很,哪怕是跟我们筑的木城相比都差得远。”
袁可立眉头微蹙,指尖在舆图上轻轻摩挲着:“可现在差不多又过了一年了呀。”
李国助重重点头,语气笃定:“那最多也就是加高了点,不足为虑。”
袁可立沉吟片刻,抬眼道:
“弘济小友,老夫倒是觉得,内河战舰的火力不光要够劲,还得对症。”
“宁古塔城墙是夯土,阿勒楚喀是木石混筑,12磅炮轰塌夯土墙够用,”
“但对付木构工事,是不是得添点火攻的手段?”
“咱们水战中有一种常用的飞天神火弹或许有用。”
“袁公这话说到了实处。”
李国助闻言抬眼,笑意里带点西洋法子的明快,
“陶罐装硫磺的‘飞天神火弹’我见过,是轻便,但撞在船板或城墙上容易碎,火头也短。”
“不如学红夷做‘铁壳燃烧弹’,把12磅实心弹掏个窟窿,里头塞沥青、硫磺和浸了油的麻絮,弹壳上钻三四个小眼。”
“打出去铁壳不破,火从眼里窜出来,水泼不灭,能烧透两寸厚的木板。”
“不用改炮,就是铸造炮弹时多几道工序,咱们的炉子能做,比陶罐经用得多。”
“当年在登莱,我用水师攻岛,最怕的就是敌舰贴上来近战。”
沈有容突然道,
“这松花江窄,建奴若用小船缠上来,光靠炮怕是来不及。”
“侧舷是不是该留些位置,装几门佛郎机快炮?”
“不用大,3磅就够,射速快,能打霰弹,近了能扫散登船的兵。”
李国助低头沉吟片刻,抬眼道:
“沈将军顾虑的近战风险,正是我先前盘算时卡壳的地方。”
“侧舷那4门6磅回旋炮,打人轰船都是好手,”
“但射速稍慢,装一发的功夫,建奴小船能冲近十步,”
“真等小船贴到三丈内,怕是来不及。”
他指尖在草图侧舷划了道弧线,
“所以您说的‘快炮’是对症的,只是佛郎机还能再精进些。”
“荷兰人在莱茵河对付海盗时,用一种3磅滑膛蛇炮,”
“炮尾带铁环卡进甲板的滑槽里,后坐时顺着槽滑出去,”
“不用人扶着稳炮,换子铳时俩人就能搭手,比佛郎机快一倍还多。”
“打霰弹时,炮口那圈喇叭形的扩口,能让铁砂散得更匀,二十步内跟撒网似的,”
“建奴兵想跳帮,刚露头就得被扫下去。”
他敲了敲侧舷两门6磅回旋炮中间的空位,
“这位置刚好能嵌两门,不占6磅炮的地方,又能跟6磅炮错开射界。”
“6磅炮轰远处的船,这蛇炮守近处的舷,快慢搭配着来,才算把近战的窟窿补上了。”
沈有容眉峰一挑:“这么说,6 磅炮留着,再加这蛇炮?”
“正是。”
李国助点头,
“6磅炮打百步外的小船正好,蛇炮打二十步内的敌船上的人,燧发枪打十步内的跳荡手。”
“三层火力套着,任他小船从哪冲,都有家伙等着。
沈有容抚掌道:“这么一来,远中近都顾着了,比单靠大口径炮稳妥得多。”
袁可立抚须点头:“铁壳弹耐撞,蛇炮省人力,是比老法子强。”
沈有容又补了句:
“还有船首的12磅炮,是不是可以装个‘可旋转炮架’?”
“原先是固定朝前,若遇河道转弯,想打侧面的目标就得掉转船身,太费时间。”
“加个转盘,能转六十度角,灵活多了。”
李国助在船首画了个带铅片凹槽的转盘:
“沈将军这主意说到了点子上。不过六十度怕是太活,急流里容易晃。”
“红夷有种‘枢轴架’是转盘底下垫三层硬木,木缝嵌铅片,”
“转的时候顺溜,停住时铅片卡进凹槽,能定在三十到四十五度,比固定的活泛,又比六十度稳当。”
“转弯时打侧后方的船,不用掉船头,炮手扳着炮耳就能转,